若是这个借口可以,姜柔不介意多买一点,拿回去给张师傅去熬汤。
王师傅握着砍骨刀的粗粝手掌上,冻得发紫的裂口正往外渗着血丝。
他狠狠将刀尖扎进案板,那柄锈迹斑斑的砍骨刀仿佛也染上了几分肃杀之气:“伤员?哪个屯的?这年头谁家还没个伤筋动骨的?”
姜柔下意识缩了缩棉袄领子,双手用力搓了搓发红的脸颊,从袄兜里掏出那本边角磨损的知青证。
封皮上褪色的工农兵图案在寒风中显得愈发沧桑,她用冻僵的手指摩挲着证件上的油渍,声音清亮里带着几分恳切,描述着当时的场景。
“靠山屯的!上半个月暴风雪压塌了七间房,东边的草垛被裹成冰疙瘩,西边的围栏让积雪压成锯齿形,最吓人的是野猪群进屯,把刘寡妇家的窗户都拱碎了,张师傅的额头还挨了一爪子……”
“行了!”王师傅眯起的眼睛突然睁开,刀尖在案板上轻轻叩击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他粗大的手指抚过知青证的边角,粗糙的茧子摩挲着纸张的纹理,喉结上下滚动时扯动着干裂的嘴角,半晌才瓮声瓮气地开口:“暴风雪那阵子我们也听说了,可厂里骨头真没多余的啊……”
声音拖得老长,仿佛被冻住的糖稀。程雨攥紧棉衣下摆,脚尖在地上蹭出细碎的声响,突然鼓起勇气喊道:“王师傅,您开个价吧!我们真不是来白要的。”
她圆圆的杏眼里满是恳求,冻得发青的脸颊泛着红晕,活像一只受惊的小鹿。
王师傅眼皮一抬,刀尖挑起块冻板油在空中晃了晃:“三根大棒骨,一块五,再搭半斤肉票。姑娘,这年头骨头比肉金贵,野猪拱过的猪圈里,连猪蹄子都给扒拉干净了!”
他突然压低嗓门,眼神睃向门口的棉布门帘,“要不是看你们知青冻得像叫花子……”
魏曼妮突然从棉袄内袋摸出个绣着梅花的手帕包,柔软的绸缎与粗糙的棉袄形成鲜明对比。
她打开手帕,三张崭新的全国粮票在昏黄灯光下泛着油光:“够换半扇猪后鞧不?这是我小叔叔从上海寄来的,上面还有大白兔奶糖的油渍呢。”
王师傅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铜钱,喉结急剧滚动时,身旁的砍骨刀突然被抄起。
“哐”地一声巨响,半扇冻得发青的猪肉被剁下来,坠地时溅起的冰碴在阳光下折射出寒光。
他粗短的手指快速摩挲着粮票的边角,瓮声瓮气地喊道:“再加五毛!这可是真宗的后鞧,肥瘦相间的,熬汤能浮三层油花!”
姜柔眼眸一亮,冻得发紫的指尖轻轻点着棉袄上的补丁,脆声应道:“成交!”她伸手接过用旧报纸裹着的骨头,牛皮纸的油渍在阳光下泛着彩虹般的光泽。
交易在沉默中完成。
王师傅麻利地用旧报纸包好骨头,又扯下块脏兮兮的麻袋裹住猪肉。
拿到大棒骨和一扇猪肉,三人很是满意。
……
接下来是陪着魏曼妮去邮局拿家里给自己邮局的包裹。
邮局的木门被寒风吹得“吱呀“作响。魏曼妮踮着脚尖,指着柜台后面三个鼓鼓囊囊的包裹:“同志,麻烦取一下,向阳公社靠山屯知青魏曼妮的包裹。”
老邮递员推了推老花镜,慢悠悠地翻着登记簿:“魏...曼妮...有了!”他转身从架子上拖下三个大包袱,“嚯,南方来的吧?这分量可不轻。”
魏曼妮兴奋地搓着手,棉手套在柜台玻璃上蹭出“沙沙“声:“爸妈肯定又寄好吃的了!”她转头对姜柔挤挤眼,“待会儿分你们些腊肠!”